有天我跟K導一起錄製節目,由他訪問我。事前他一派輕鬆的說:我們就隨便聊聊,戰地記者風格。「喔,應該就是速戰速決吧」我心裡這麼想,同時有點好奇這沒有訪綱、沒有主題的訪問,到底要「隨便聊聊」什麼。
K導是個非常外向風趣的人,我覺得就算把他丟到肯亞的部落裡,他應該五分鐘、不、一分鐘後就可以跟當地人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跑步、聊食物、甚至路邊的植物。在肯亞是講什麼語言?語言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他就是有那種超能量力場的人。
安靜的我,碰到他的超能量力場,結果就是——原本他說三十分鐘就錄完的節目,後來錄成一個多小時就算了,裡面大概五十分鐘都他在講吧。錄影完他帶我去見朋友,他開玩笑地說:「其實是我自己想講,吉兒只負責讓畫面好看」。
「我人生中第一次可以當花瓶嗎?」我簡直不可置信。
不禁開始想:「如果以後都可以當花瓶,不就超輕鬆,或許應該以此為目標來努力。」
一直覺得花瓶是很高難度的工作,首先要夠漂亮,這點就夠挑戰了;再來要襯托別人,這又加上了許多藝術和智慧;最後,要不怕影響瓶中水的形狀。
以上這些挑戰先不多,如果光存在就可以有影響力,多好。不用說話到燒聲、不用打字打到肌腱炎,只要出現、呼吸、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存在,即使只是坐在那邊,也可以讓人受到啟發或得到鬥志,多好。
但所有達到這樣境界的人,沒有一個會被認為是花瓶啊。
陳金鋒一出現在休息室,大家心就安定了。阿妹如果現身同志遊行,群眾會被鼓勵到激動。達賴喇嘛只要照片,就可以給許多人心靈寄託⋯⋯他們什麼都沒做,但卻都散發出這麼宇宙級的影響力。或者是說,正因為他們已經做了太多、太好、太超凡入聖,所以也不用再多做什麼了。
「可惡,原來當花瓶要這麼努力、又這麼卓越啊!」回程的路上,我在心裡嘀咕著。
「以後還是只上外向者主持的節目就好了,那應該是我跟花瓶最近的距離了。」
捷運在美麗的夕陽中駛過一片湖泊,乾淨的湖面閃閃發亮,美地讓人不自覺漾起微笑。「花瓶ㄟ這景色」我在心裡這樣說,這是對美好事物的最高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