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田園夢】出發吧!離職出走當農夫

後來想想,我的田園生活,是從藤椅上開始的。

那年和農夫一起去日本旅行,住在湖畔一家民宿裡。那時候好窮,只能住提供咖哩飯當晚餐的民宿;可那時候也好富有,攜手共遊,隨處都是粉紅泡泡。

民宿藤椅上,散落幾本雜誌,大大漢字寫著「自給自足」,我隨意翻著,也不真看懂,卻被深深吸引。

那應該就是我人生河道轉折處,一道光照進渾然不見的後腦勺,有個天使輕輕地說:「嗨,你來了。」

回到家裡坐的也是藤椅,我開始瘋狂追逐日本台「自給自足的生活」節目——或許厭世、或許入世的日本人,到一個偏鄉僻壤,開墾度日。有些人養雞種菜,獲取剛剛好的營生;有些人從此不再使用金錢了,左派而自由。

「我們去過那樣的生活,好不好?」我問農夫。

農夫看我彷彿瘋癲了,不斷搖頭說:「你怎麼可能過那種生活?」

他是鄉下孩子,這些對他是日常;我則一生在城市裡,與其說去生活,不如說去實踐理念。

雙魚的他拗不過摩羯的我,我們的日子開始有些改變。

比如說:我不再趕影展、甚至不再看甫上檔電影了;我們也減少上餐廳、去便利商店的習慣。一點一滴把錢存下來,為了一個懵懵懂懂的共同目標。

比如說:我們開始在網路上搜集資料,甚至假日開車到處看地,最南到屏東、最北到金山萬里,心裡有一只天秤評估著我們的能力究竟能買下怎樣的夢想。

比如說:農夫開始等待調職機會,我也搜尋離開正職工作後的可能性。我們都得要繼續工作,半農半X是我們的計畫。

一次和好友們島內旅遊的時候,我們首次公布了計畫;有些朋友憂心忡忡,有些朋友樂見其成。

「慶祐,你真的不像可以過這樣生活的人耶。」閨蜜問我:「你不怕蟲嗎?」

我看起來應該像是會怕的人吧?但是,我還真的不怕。舉凡老鼠、蟑螂、蛇、蜜蜂、螞蟻等小動物,沒有想要捧在手裡把玩,也不覺得他們是敵人,大家都是頂天立地、掙口飯吃,如此而已。

夢想一旦說了出口,便有幾分落實。我為工作的週刊寫了一篇「島內出走」報導,寫高鐵一日生活圈帶給退休的新定義,也藉此機會把全台農地價格、生活花銷做了分析;再加上農夫調職及我接案一起畫出了經緯,新竹,是當時最有可能的地方。

2009年秋天,農夫調職去新竹,我在晨霧裊裊台北街頭送他和兩隻小狗一起離開,成了我人生最淒美的一幕。

2010年春天,等農夫工作穩定了,我也離開正職工作,去上瑜伽師資班。

一開始,我們在城鎮邊陲租了一幢透天厝暫住;三層樓一百多坪的房子,租金只要台北雅房的價格。好友特別送了我們一顆藤椅球,讓我放在窗邊,俯瞰無盡的稻浪。

整個夏天秋天,我都抱著狗坐在藤椅球裡看著窗外,想著:究竟是怎樣的未來向我走來?

陳慶祐

任職過電視、廣播、雜誌、出版、餐飲。如今過著一半城市、一半耕作的生活,練習瑜伽、習修光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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