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九月,處暑。
主題人物:窯烤麵包師/料理師 劉曉栴(小栴老師)
場景:小栴老師的料理工作室、主婦聯盟合作社
在平鎮一幢幢工廠的廠房之中,有一個奇特的長方形倉庫,倉庫前站了一尊無臉男土窯,這裡是小栴老師的魔法廚房,她在裡面創造出特製的柴燒麵包和料理。
連吃了好多次她的料理和各式各樣的酸種麵包,我連「美味」這種形容詞都不想使用,俗氣了。
問她怎麼能如此運用這些變數極大的酵母、食材和柴火?可不可以教教我?
小栴老師酷酷地似乎連笑都沒笑,說: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事後才知道這個請求叫做「不切實際」!
約了幾天的時間,從一開始食材的購買、製作、窯烤直到成品入口,打算一次看個究竟。
我:這個麵粉上面寫「不含維生素C」是什麼意思?
小栴從主婦聯盟的冷藏櫃中拿出一包高筋麵粉,上面特別標註不含維生素C,我相當納悶,而且以前看到的麵粉都是常溫,哪有放在冷藏櫃裡的?
栴:一般的麵粉都會添加維生素C來抗氧化,這種的沒有。
我:原來如此⋯⋯
我像一個偵探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看她買了什麼。
從麵粉、雞蛋、蔬菜、肉品⋯⋯小栴老師的食材都經過她的嚴格挑選,也幾乎都來自是台灣本土。
以前拍食品廣告,客戶總是喜歡放上「嚴選」來強調食材的講究;然而真要說嚴選,小栴所挑的食材旁邊才應該大大地放上「產地嚴選」的字樣。
光是買這些食材,原料成本就很高,小栴的料理和麵包訂價當然不便宜。
「為什麼一個酸麵包要250元?」初次購買麵包的客人會問。
「因為我的成本很高啊!」小栴老師理直氣壯地說。
(在我參與了製作麵包的艱辛過程之後,覺得理直氣壯是理所當然。)
我:為什麼對食材、食物這麼堅持?
栴:食物是有能量的。好的食物,可以帶給身體好的能量。我希望我的客人吃了是可以被溫暖,可以被療癒的。
小栴原本是網路公司的高階主管,對料理沒有太多概念,因緣際會從育幼院領養了兒子,她想,該留什麼給他呢?於是回溯和媽媽的關係中有什麼最令她感動的地方。
栴:我和我媽的關係整體來說不是太好,但是抽絲剝繭之後,發現媽媽透過食物給了我很多溫暖的回憶⋯⋯
就用食物當作傳遞愛的方式吧!
小栴老師從此認真研究食譜,想著如何讓便當完食的不同變化(當時領養的兒子要帶早餐和午餐的便當,統統都要不同風味),做出了心得,偶爾也給老闆便當;後來辭了工作,老闆捨不得她走,除了專業能力,竟然是想念她的料理。
兩年前,住在附近的朋友身體不太好,虛弱到沒有什麼力氣做飯,吃了小栴的家常料理,都覺得比較安心與舒服。於是要求小栴是否一週能有幾次一起共食。
栴:我煮什麼你吃什麼!
這句聽起來很像威脅,完全沒有好來好去的迂迴。
朋友沒有被嚇到,反而這兩年,因為吃了小栴的食物,精神和體力都漸漸變好,結果一家人都一起來吃飯。
現在,小栴的餐桌在社區裡,變成好幾家人的幸福食堂;小孩從挑食變成愛吃紅蘿蔔的孩子。
Photo by Emma Wang
這幾天我們要做不同類型的麵包,也要做窯烤料理,有部分是為了這個幸福食堂準備的:其中一道是燉肉,我幫忙切五花肉備料。肉的紋理漂亮整齊,肥瘦勻稱而有彈性。
栴:要切小塊一點,小孩才可以一口吃下去。
小栴老師突然出現在背後叮嚀著。
對人好來好去的心思,不是用在表面的應對,而是放在料理的細節裡。
栴 : 一定要用好的食材,不但吃的人被滋養,也可以用購買在地好的食材來支持這些用心對待土地和農作物的農夫。我們可以用消費來改變社會。
用心對待大地,從一包米,一盒雞蛋,幾顆水果就可以著手!小小的我,這種事做得到。
我:這是什麼?為什麼把抹布放在這裡煮?裡面有加什麼嗎?
一鍋抹布在沸騰的熱水裡煮著,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秘密。
栴:這裡面加了生態去漬粉,可以固定清潔、消毒抹布。它沒有對環境有害的化學成分⋯⋯
我:我也要來這樣用!
後來在主婦聯盟合作社找到這款生態去漬粉,回家後固定這樣清洗抹布,晾乾之後變得很乾淨。貼近聞聞,也沒有油味或是抹布常有的臭味。
從食材的挑選到仔細地備料,甚至是用具的清潔與維護,用這樣的心去料理,能夠滋養需要愛與關懷的孩子,也能撫慰虛弱的細胞與心靈。
夜黑了, 料理工作室點起了燈,九月的氣溫仍然籠罩著淡淡的熱氣,小栴老師擦擦汗,繼續用自己對料理的探索與執著,不喧嘩不賣弄,堅定地傳遞著這樣的信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