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的餐桌-4】為朋友煮一桌滿漢全素｜陳惠君、曹思蓓

【緣起】
年輕的時候，對於吃進去的食物比較不敏感，頂多就是味道不好或是不新鮮會讓我覺得不舒服，反而還會覺得自己的身體對食物的要求不高、能伸能屈是件好事，所以多年來也吃進許許多多的加工食品和品質不一的食物。

一年多前，更年期症狀越來越明顯，身體也變敏感：吃到營養成分高的食物，體能就會提升，吃到能量較弱或不好的食物，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就會覺得很疲累；吃進了肉類、蔬菜和澱粉等不同食物，身體也會有沉重或是輕盈的不同感受。

順應著身體的聲音，去年夏天開始，我慢慢選擇更多的蔬食，不久之後，因為拍攝女俠人物故事的機緣，認識了綠帶純植物烘焙的主廚Isabella，而有了一個緣分，一起做了一桌全素料理。

約Isabella拍攝影片那天陽光充足，走進位於民生社區的綠帶純植物烘焙，微風和光線透過店旁的綠樹灑進店裡；小小的店，卻自帶良善和強大的磁場，和主廚Isabella一樣。拍攝從早到晚，我們邊聊到許多料理的經驗，Isabella說了一個關鍵句，讓我重新思考料理的方式。

「其實許多肉類的美味，都是來自於植物性的佐料！」

腦海瞬間閃過許多畫面：五花肉淋上醬油，撒下冰糖、花椒等不同的香料，小火燉煮的過程中，這些香料也慢慢地入色入味⋯⋯開火，放油，下蒜片、薑片或洋蔥， 大火拌炒著的海鮮，渾身裹出的香味不也就是這些？大火爆香麻油、薑片，加入料理酒和糖，才能成就三杯雞不是嗎？

那麼那些奶油、鮮奶油、起司、⋯⋯用得超兇的西式料理呢？

好像也可以找到別的替代方案吧？既然甜點主廚都可以做出如此美味的純植物甜點了，鹹食應該也可以吧。

正當我的腦子不斷轉動時，Isabella似乎看穿了我的躍躍欲試，於是問我：

「你說你會在家做菜請朋友吃，有興趣做一桌全素的嗎？」

「好主意！」

我以前非常喜歡看《料理東西軍》，每次看完，就會想要如法炮製做來給朋友們吃吃看；在外面吃飯，若是吃到好吃的，也會動腦筋想這到底是怎麼做的，想要嘗試著自己煮煮看。而且煮給朋友家人吃的時候更有成就感，看到他們因為我煮的料理而露出大滿足的神情時，就會有莫名的喜悅！

Isabella的全素是不含蛋奶的純蔬食料理。

「煮素的還不簡單，不要加肉就好了，平常也是常常煮蔬食啊！」我心裡這樣想。

這些年，身邊陸陸續續有許多朋友開始吃素，不論是什麼樣的原因；但也聽過人類是雜食性動物，應該要葷素不拘的醫學理論；對我來說，這只是一種選擇，而我，就是聆聽身體的聲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近幾年身體似乎越來越可以感受，純植物飲食能帶來身心更輕盈的狀態，所以我其實已經開始更高比例地烹調蔬食。

不過，聚餐的朋友們加上主廚，每個嘴都很刁，還要顧慮小朋友的口味；加上風象星座喜歡變化，不喜歡做一樣的料理，雖然只是朋友聚餐，我還是很認真地開始想著能讓大家眼睛一亮的菜單。

「你們想吃中式、西式或日式料理呢？」我問邀請大家去家中聚餐的主人。

「我想要吃都有⋯⋯」

沒想到是另一位選擇障礙的風象星座。既然如此，那就都各來兩道吧！

不想都做已經做過的料理，所以除了自己發想，我上網找靈感。最後決定主食就來挑戰沒有使用起司和鮮奶油的Mac & Cheese 起司通心粉吧！

另外，我也想挑戰沒有蛋的「菜脯菇菇蛋」（自己取的名字），因為我前不久才從另一位大廚那裡學到菜脯蛋（真的有蛋）的料理訣竅，很想分享給朋友。

因為是去朋友家煮，其他都是選已經駕輕就熟的料理，如酪梨腰果沙拉、佃煮日式蔬菜、胡麻豆腐等，簡單又好執行。

「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呢？」聚餐的前一天Isabella還很貼心地問我。

「若是這兩樣沒做過的失敗了，就用其他的菜擋著也是可以的吧？或是到時候看朋友的冰箱有什麼就再來變化吧⋯⋯」我心裡這麼想著。

到了一定的年紀，對某些事情真的會比較放鬆，也許是有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經驗，也可能是因為體力不夠，不想那麼ㄍㄧㄥ了。

以前做菜給朋友吃，會很care是否完美，在做料理的過程，反而是比較緊張的。但是現在更多體會，其實做菜只是由我負責好好地對待處理食材，讓吃的人感受原本大地的滋養，是一種合作，而不是控制。現在做菜的心情大多都是這樣，反而有時候會有驚喜。

做Mac & Cheese其實非常簡單，把花椰菜和南瓜蒸熟了，加入燕麥奶，用果汁機打成泥，拌入煮好的通心粉就好了！不過我擔心南瓜的味道太重，所以選了栗子南瓜，有著栗子淡淡的香氣，味道有更多層次，而且濃稠的醬汁搭配煮得恰到好處的通心粉也很有飽足感，而且不像傳統通心粉吃了幾口就很膩。

這道通心粉獲得了Isabella的讚賞，說我第一次做Mac & Cheese就成功，覺得開心。

不過「菜脯菇菇蛋」就有點狀況了。

火候和油溫都很剛好，放入了蘿蔔乾和切片好的蘑菇和大香菇，頓時香氣四溢，其實加上胡椒和白酒，這樣就很好吃了。但是我用麵糊代替的蛋液卻失敗了，因為都一直不會凝固，所以軟軟糊糊的⋯⋯但是倒掉又好可惜。

突然靈機一動，好像這個味道搭配麵包還挺好吃的！還好朋友帶來好吃的無花果麵包，於是「菜脯菇菇泥」變成麵包抹醬，放入烤箱再烤一下，放上芝麻葉，看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Tapas！

「你變出了vegan的起司！」非常會鼓勵人的Isabella說。

原來，蔬食有這麼多的變化，還可以這樣玩。

聚餐的當日早晨，是一個連日下雨、突然放晴的週日。我一進朋友家，就被招待一杯好喝的燕麥奶拿鐵。進到廚房裡開始備料，雖然空間不大，但是陽光和風都可以從側邊的大面窗戶照進來，能夠在陽光下煮菜是一種享受；而且鍋具餐盤等的質感都很有品味，用起來特別開心。我一邊備料，朋友們陸續抵達，或是進來用聊天和笑聲干擾，或是一起幫忙，貓咪和孩子們也各自走自己的路和玩耍。

慢慢地，整間屋子瀰漫著植物的香味、火的溫度、音符、愛笑的人們、小孩的奔跑⋯⋯

這次採買的食材大部分都是來自於小農的栽種，一削皮或是切開高麗菜，就有一種淡淡的甘甜與作物芳香，而且自然紋理的在陽光下透出深淺不同的顏色和線條，看著這些蔬果的姿態就能觸動許多靈感和想像。

Isabella後來加入料理的行列，還好有她的幫忙，要不然只靠太喜歡在廚房裡待著的我，可能到下午兩點才能開動。

吃完了一桌菜，雖然飽，但感覺沒什麼負擔，甜點主廚Isabella還帶來特製的抹茶栗子「旦」糕（因為沒有蛋所以不是「蛋」糕）和薑餅人餅乾，配上熱紅酒，加上偶爾跳上桌的貓咪；生活的滋味就在美味和分享的簡簡單單裡蕩漾開來！

那日我們舉杯為彼此祝福，也相約再次以蔬食為主題的聚餐。

從來沒有做一整桌的蔬食料理給朋友吃，過去的做菜請客，都是以肉類為主角，其他的都是配角；這次的經驗很特別，開啟了我對於蔬食料理的想像和可能；而且大家都毫無障礙地吃著蔬食，似乎這樣的飲食也很日常，也許我們的生活型態就會在這些美好的經驗中一點一滴地自然轉換。

下一次的滿漢全素要來煮什麼不一樣的呢？真是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