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繫一段感情關係,總會有遷就對方的時候。但如果要遷就的是自己的衣著風格呢?我一向性格硬朗,以前跟香港人談戀愛時,只會按自己喜好穿衣,因此從未想過,跟義籍男友一起之後,會為衣著打扮的差異而苦惱。
在朋友眼中,我算是個時裝購物狂。平時喜歡日系打扮,有固定喜愛的品牌,但也經常嘗試不同的造型,所以衣櫥裡有林林總總的衣服,對於出席不同場合都非常自信。然而,義大利這個駐了重兵的時裝王國,一仗就把我完全擊敗。
第一次到義大利,是去見男友的家人。由於他們住在一個偏遠的小鎮,而且我會見他的父母和親友,所以就把最端莊大方的衣服帶過去。怎料到了當地,才發現我完全計算錯誤,整個旅程我都穿得像個嚴肅的婦人。後來和他們熟了才知道,他們最初覺得我穿得像去上班,而不像來旅行。
在義大利所見,除非是十歲以下的女孩,否則主流的時裝都是以展露身段的剪裁為主,就是非常有女人味的風格。沒有誇大,因為我自己也常常嚇一跳,以為面前的女孩十八、九歲,一問才知道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而我自己三十多歲,起碼有十年沒有買短過膝蓋的裙子,更加從未穿過露腰的短上衣。可是在這裡,大部分女性夏天時都會大膽穿搭,不像我在香港時,穿比較少布的背心也感到害羞。這種衣著風格就跟義國人的性格一樣,豪爽熱情、直接而不掩飾。
我的日系長裙、闊袍大袖的輕鬆衣著,常被男友笑說像孕婦裝。最初我也沒有理會,始終勉強穿一些不合自己個性的衣服,反而顯得尷尬。但日復一日在義大利生活,就連到時裝店都只能買到些非常女性化甚至火辣的衣服時,我的衣櫥開始失守了。露肩、露腰、吊帶、透視,全部都是新嘗試。如果在香港這樣穿,一定被友人笑我老來回春了。可是當我在義大利天天露出大量肌膚,卻和其他女性沒有半點違和感時,我便說服自己這是種文化融入。
可是至今仍有一個我未能成功挑戰的項目,就是義大利女士的高跟鞋——簡直是摩天大廈的高度。她們可以穿著三、四吋的高跟鞋,在百年歷史的老舊石頭路上健步如飛,像架法拉利一樣。為了融入義國的派對文化,基本上我每星期都會到夜店與友伴暢飲,但連到夜店時,我穿的所謂高跟鞋,也只有一吋多,走起路來更比街上八十歲的老太太還要慢。後來我發現,在香港只有玩搖滾樂的年輕人才穿的英國皮靴,在歐洲普遍非常流行。為了雙足健康,我忘齡地去買了兩雙搖滾風皮靴,終於能在夜店滿場飛了。
最初搬到義大利時,我帶了五件大行李,都是衣物。但香港買的衣服,後來八成都退場了,轉而買了很多當地的時裝。有時打開衣櫥,會有種認不出自己的感覺。無奈一點說,這衣櫥是我在這裡生活的一種寫照——淡出舊我,重建新我。現在當我掛念香港時,還是會懶理男友抱怨,穿上我最喜歡的「孕婦裝」,因為對我來說,這和煮一頓中餐一樣,是種一解鄉愁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