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開啟之際,我決定著手實踐純素飲食一年,這是我考慮多年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去做的事。對於過了幾十年雜食生活的我來說,純素飲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致就算自己一向熱衷環保和動物權益,在過去幾年常常會提起「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開始吃全素」這樣的願望,但卻遲遲沒有著手去做,只是像很多的都會女生ㄧ般,保有著食用大量蔬食的習慣。2019年末因為跟風,和很多朋友一起看了Netflix推出的《茹素的力量 The Game Changers》,忽然又想起自己一直想放棄所有葷食的志願,再延伸閱讀大量的營養相關醫學知識後,我決定排除萬難的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也就是大方的昭告天下:我吃純素!
到截稿為止,我已經實施超過三十天的純素,除了有一天不小心吃到「高麗菜包」裡面的豬絞肉,我完全沒有食用任何動物類製品。今年的農曆年在一月,在純素生活展開的第一個月不免遇到跟許多親朋好友相聚的時刻,當他們發現那個愛好各種美食和擅長烹飪的我忽然變成了純素者(vegan),除了驚訝之餘也有滿滿的問號。我想藉此機會整理出十個純素新手常會需要回答的問題,來幫助大家可以更輕鬆地體驗純素的生活。
1. 為何做出這樣的改變?
主要是因為環保。畜牧業的工業化是全球氣候暖化的頭號兇手之一,其碳排放占了全球溫室氣體近20%。最近澳洲森林大火燒毀1000萬公頃(約三個台灣的面積),也把五億隻生物燒成了焦炭,大家在邊流著淚看新聞邊捐款的時候,我默默的決定我要試著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之後不成功也沒關係,但是必須要努力讓自己不要再依賴這種無法永續的生活方式。因為現在燒毀的是森林,在幾年後著火的可能是自己的家或是自己小孩未來的家。
2. 為什麼選擇純素?不吃奶蛋?
因為愛護動物。茹素文化在台灣行之有年,奶蛋素為主流。但是奶蛋素還是依賴畜牧業,我直接選擇無肉無奶無蛋的純素,追求多贏的局面,包括降低畜牧業的汙染,停止迫使動物生產肉奶蛋和蜂蜜供人食用。
近年歐美有許多醫學研究支持完全不攝取動物性的脂肪和膽固醇增進人體的健康,甚至逆轉心血管疾病。純素實踐者可以食用素五辛香料,而我是辛香料愛用者,所以這種飲食方式在口味上來說並不勉強。不過韓國現正最夯的「寺廟料理temple food」是純素之外不可添加素五辛的,位於首爾的Balwoo Gongyang餐廳也已經被列入米其林一星餐廳。有機會再訪韓國時我一定要去試試。
吸引許多西方名廚前往朝聖的Balwoo Gongyan位於韓國首爾,其單純和極簡的概念符合現正風靡全球的緩慢飲食(slow food)。
3. 媽媽們如果選擇吃純素,該如何為家人準備餐點?
這是很多媽媽們會遇到的大魔王——「當媽媽的人怎麼成為素食者?」「家人不會抗議嗎?」「該怎麼為孩子準備餐點?」
我當媽媽近八個年頭來最大的領悟是,其實當媽媽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媽媽的確是一種很會自己嚇死自己的生物,因為太愛孩子,太在意家人,也太在意其他人眼中認為自己是怎麼樣的媽媽。
我的當媽媽哲學是——膽大,心細,保持彈性!
關於自己的純素體驗,我的策略是,我不主動買肉/奶/蛋,但是只要家人要求,我就會去買來烹調。因為決定吃葷、吃素是個人的選擇,我沒有權力幫老公和小孩決定。神奇的是,頭二十多天過去,我老公很開心的跟我一起在家吃純素,在外工作和應酬時他才吃肉,而我小孩每天繼續在學校開心的吃肉(營養午餐),但是他竟然沒發現家裡早餐和晚餐時刻餐桌上沒葷食出現,還比往常更常誇獎媽媽煮的餐點「超好吃的」!
我常常在晚餐時刻看著兒子大口的啃著各種蔬菜和豆腐,心中嘖嘖稱奇,他難道忘了去年他最喜歡的晚餐是韓式烤豬頸肉嗎?還有他最喜歡的鮭魚,難道沒有來到他夢中唱一曲〈勿忘我〉?不過春節過後他心血來潮說想吃滷雞腿,於是我立刻買來滷了他也吃光了。而對平日很少親自下廚的媽媽們,吃素應該更容易,只要在點餐時選擇符合各自需求的食物即可。
4. 出去吃飯是否很麻煩?
一點也不。這必須要感謝台灣這個茹素者的天堂,如果我還住在韓國可能還是沒自信展開純素生活,畢竟連韓國泡菜都是葷食(內含魚露和蝦醬)。在台北吃素算是非常方便,選擇也多,從街邊小吃,百貨美食街到一般熱炒甚至米其林等級的餐廳都有。這三十天來我從來沒有外食找不到東西吃的困擾,反而還因為開始吃純素而造訪了一些以前不曾去過的好餐廳。目前個人推薦的台北素食餐廳包括——
Herban二本餐廳
蔬食西餐,cafe & bar風格,適合跟同事聚餐,也適合喝點小酒。
我造訪超過20次的Herban Kitchen & Bar/二本餐廳,台灣第一家西式素食餐廳,讓人感到吃素一點也不無聊,可以很辣也可以很濃郁,就算酗酒也沒關係 (咦?)上圖為泰式酸辣義大利麵。
陽明春天
養生料理和多國料理,環境高雅,餐點多元且口味健康。
上善豆家
嚴心鏞先生開的素食麵點,環境優雅輕鬆,適合小型聚會或是一人用餐。
禪風茶樓
和「上善豆家」屬同集團,新型態素食中國菜,茶樓典雅風格,適合三人以上聚會。
祥和蔬食
米其林推薦精緻中式餐館,氣氛熱絡,口味偏川菜,夠味過癮(感覺適合開瓶高粱)。
蔬河
百貨美食街的素滷味店,目前全台有十一家分店,蔬菜選擇豐富。
5. 蛋白質和鈣質的來源?
一個五十公斤的成人一天平均建議攝取的蛋白質約六十克,這可以輕易的從一般五穀雜糧和蔬菜中攝取,台灣日常飲食中的豆漿和豆腐也提供了絕佳的蛋白質來源。另外,很多垂手可得的深綠色蔬菜像是地瓜葉,紅莧菜等等,含鈣量比牛奶還高,還少了令人發胖的乳脂肪和引起腸胃不適的乳糖。
6. 吃素很容易餓⋯⋯
很多人會這樣跟我分享。針對這一點我有用心的去研究和破解,因為個人很愛吃,不喜歡吃不飽的感覺。
營養均衡的素食生活並不是只吃幾口飯和幾片青菜,現在都會人因為怕胖以及被生酮飲食的觀念洗腦,視澱粉如惡魔,甚至有人相信每天吃肉喝油可以減肥。
我的營養師朋友跟我說這種現代流行的飲食觀念容易導致動物性油脂和蛋白質攝取過量,引起器官慢性衰竭,我聽到她這麼說差點沒去門口放鞭炮(後來沒去是因為放鞭炮會造成噪音和空氣汙染,也有可能炸死野鳥),因為我不喜歡吃很多肉但是我其實很喜歡吃澱粉。純素飲食對我來說的一大吸引力是可以毫不害羞地吃優質的碳水化合物,但我會避開精緻澱粉和糖,也就是說我盡量只攝取糙米和全麥麵條,也因為每一餐都覺得吃很飽,所以我目前幾乎不想吃任何含糖的點心。吃素時澱粉類主食和蔬菜,豆類的份量也可以比以往雜食生活時更多一些,因為素食屬低熱量密度,需提高份量才能達到人體每日所需的熱量。
7. 仿肉
素食新手一定會巧遇現在風靡全世界的仿肉。熱愛研究時下趨勢如我,當然也試過這些流行的仿肉,畢竟它們在《茹素的力量 》影片中贏得了不少特寫鏡頭。在過去幾個月我在台灣以及其他國家吃過幾次仿肉,心得是真的滿有吃葷的感覺,也沒什麼豆味,但普遍的問題是太鹹,所以飲食口味較清淡的我並不欣賞。有一次邀約我那嗜吃重鹹重辣的母親一起品嚐了紐西蘭當地出品的仿肉,她竟然也說「怎麼這麼鹹?!」讓我決定好好來研究一下時下仿肉的成分,發現這種西式素肉排鈉含量偏高(可以比一般牛肉含堡排高出四至五倍)。後來又上網爬了很多相關的國際新聞和各國醫師針對仿肉的評論,才了解仿肉的產品訴求是讓愛吃漢堡/肉排的人也可以有機會嘗試無肉的飲食,但它終究是被歸類在「素的垃圾食品」,只適合偶爾食用。
8. 素菜很油又很鹹
很多人覺得就算不吃上述的仿肉,外食素菜好像常常會很鹹或很油,包括我自己以前也有這種刻板印象。但真相是,無論是吃素吃葷,都可以吃得很不健康,如果每天吃白糖加沙拉油拌白飯,這也符合純素主義但不健康。所以就算吃素也是要建立基本的健康意識,也就是多吃原形穀類蔬食而不依賴素食加工食品,少用人工加味劑,例如味精,酌量使用鹽和油。而有些外食的素菜可能是為了取悅大眾的口味,加了較多的調味料,讓無血水無油花的蔬食吃起來更有滋味和口感。但是我自己走訪素食餐廳的經驗是台灣的新型態素菜館更偏向健康養生的路線。
9. 真的不會想吃肉嗎?
對於自己至今真的一點也不想吃肉這個結果,也讓自己十分驚奇。我想這要歸功於我在2019年讀完了由威爾﹒塔托博士寫的《和平飲食》,精神上受到大大的震撼與感動。在這個武漢冠狀病毒肆虐全球的當下,《和平飲食》這本書是非常符合時事的讀物。但我非聖人,開始吃素之後有一次朋友提出一起去吃日式生魚片蓋飯的邀約,我頓時傻了幾秒,想說「當初怎麼沒想到不能吃我最喜歡的生魚片蓋飯呢?」但是那個惋惜的念頭也一下就過了,因為目前海洋汙染嚴重,吃魚和海鮮早已經不再是健康的飲食選擇。
10. 他人的評論和社交問題
吃素近年在時尚和演藝界已經被公認是樹立正面公眾形象的表徵,除了我最喜歡的華語藝人劉德華全家大小都吃素,最近一次的奧斯卡金像獎典禮和葛萊美獎頒獎典禮的晚宴都是以純素餐點為主,以及得獎人瓦昆菲尼克斯和比莉艾莉許也大方公開他們純素主義的身分。也因為這些國際巨星頻頻表態,吃素似乎變成一件很潮又很酷的事情。
但我個人最近遇到的真正挑戰是過年,因為剛好在開始吃素的第一個月遇到春節,必須在初一參加一個二十多人的家族聚會,其中有一半會是長輩,而我們家族裡從來沒有任何人是素食者。我在聚會的前十天就開始沙盤推演當天可能會被長輩問到的各種問題,像是「我們家從來沒人吃素,妳為什麼要吃素?」「吃素沒營養。」「妳要出家了嗎?」並且絞盡腦汁的撰寫各種Q&A,還要顧慮到如何聽起來謙卑有禮貌,才不破壞過年溫馨家聚的氣氛。事實上,當天我被分配到和堂兄弟姊妹們同一桌,同輩的家人只顧開心地聊天,根本沒人管我或問我吃什麼。除了我們可能都太在意他人怎麼說怎麼看自己,我們有時也把他人過度的妖魔化了,吃素只是一種生活方式的個人選擇而已。
在這裡,我想鼓勵想嘗試吃素但保持猶豫觀望的朋友們,現在在台灣吃素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你可以從一個禮拜吃一天開始,然後像個探險家一樣走訪從來沒去過的素食餐廳或是動手做幾道沒做過的素菜。你會因為吃素而有種身在異國的陌生和興奮,然後你會發現自己原來比想像中更好奇也更勇敢。
至於吃素對身心靈和身材有什麼影響,真如那些素食者的紀錄片所撰述的嗎?我之後會再另撰文分享。
最後要提醒各位,很多高麗菜包/高麗菜水餃都不是純素,在點餐時建議跟店家確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