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剪頭髮的次數不多,但每年12月我會把長髮剪掉十五公分,用橡皮筋綁好,用紙包好、放進塑膠袋、再裝進牛皮紙袋捐出去,給癌症病友做假髮。對於頭髮,我其實不太在意:剪了不會痛、剪壞了會自己長出來、剪短了還可以節省一些身體的養分。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不注重外表。
連續捐了好幾年,有時碰到不同設計師,除了剪很多次那位之外,大部分設計師都會有點謹慎。
「隨便剪啊,只要有十五公分就好了。」我不知道他們是怕剪到我還怎樣。
「妳確定要剪這麼短?」俐落的女設計師反而再三確認。
「我每年都這樣啊。妳幹嘛這麼緊張?」
「我要確認長度,之前好幾個女生來剪頭髮,瀏海剪得比她想像的短了一點點,就直接在店裡哭了。像妳們這種習慣留長頭髮的,我都會特別小心。」
「原來是這樣!」我笑了出來,「真的沒關係,我保證一點都不會在意。」
今年,因為拍攝《女俠》影片的關係,年輕的女性製片陪我去剪髮。
「妳都不想看頭髮有沒有分岔嗎?」她問。
「不用啊,反正接下來就是假髮設計師的事,沒我的事了。」
講出的當下,我覺得我自己有進步了。以前一定會覺得把分叉的頭髮捐給人家,會增加別人困擾之類,擔心得很多。以前的我,會想要確保給世界的東西都是好的,無論是折到的書、稍微冷掉的咖啡,都會擔心造成別人困擾。但這樣其實很累。經過不斷自我錘鍊玻璃心,我現在已經可以很坦然的說出:「這本書超好看的,妳一定會喜歡,所以我想分享給妳。可是剛剛在包包裡折到了,妳會介意嗎?」當然,大部分的人會客氣的說「當然沒關係」,而我就阿Q地認為他們說沒關係,就是真的沒關係了。
同樣的道理,其實也可以用在別的事情上:講話講得不夠好、甚麼事情搞砸了、哪個案子處理得不夠完美;其實如果已經過了,就過了,別在心裡一直背著。
前輩說得好,「有挫敗就像慢壘比賽,失誤打不出安打都是正常的,別太放心上,還有很多機會。」
當大家都覺得「在意」才可以有所發揮時,其實「不在意」也是同樣需要練習的事。而且,其實人家也沒有那麼注意你,就活得自在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