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年紀小我十四歲,他幾個月後即將進入三十大關,現在就已經時常在叫著:「天啊!我快要三十了!」他這麼說的時候總會吃我幾個斜眼,我已經接近四十五歲,卻才覺得人生才開始呢!然而他的反應也讓我回想到當初的自己:充滿著「三十歲了我怎麼還(才)在這?」、「天!三十!我還有一堆有趣的事還沒做⋯⋯」的焦慮感。當時的我怎麼會想到,我人生最精彩的階段都在三十歲之後,而且很多決定人生的重大事件,還在過了四十大關的這幾年才發生呢?
我曾經是很有「年齡焦慮」的人。因為父親在他五十歲時就過世,加上我又是個「計畫控」,我一直很擔心自己虛擲了光陰,沒能在「有生之年」將所有目標給完成。當時,我的皮夾裡隨時都放著我的長中短期目標,每年雖都超標達成,但卻沒讓我對未來的焦慮感降低。
然而當跨過三十,即將進入四十的那三四年,我歷經了離婚與移居歐洲,頓時失去工作與家庭忙碌重心的緩慢生活模式,反倒讓我有時間好好重整內心狂亂的節奏,沉靜下來回顧,才發現我三十多年來,不斷地摘取人生沿途每棵果樹的果實,裝滿了整簍背在背上卻讓自己走也走不動。
四十歲之前努力過活的人,人生肯定「擁有」不少,但不多的我們清楚哪些該取,哪些該捨。
我有孩有車有房且事業有成,卻一點也無法讓我的內心滿足,反而因為擁有太多而恐懼「放下」,害怕「失去」,背負了許多不想承擔的角色與責任,常覺得自己內心已老態龍鍾。
沒想到,我在三十九歲生下了意外中的第二個孩子,重新再走一次婚姻,重新當個新手媽媽,甚至孩子上幼稚園後,我又重新在異鄉從零開始新的事業。
但這次,我不再告訴自己「所有都要抓好抓滿」。我重新排序自己的人生順序,也把關係與責任排序,花70%的時間,在那30%的清單上。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人不多,幾個真心愛著的就足夠;真正非我不可的事更少,幾件真心想追求的顧全了就好。其他的,就放手吧!就算是被責備被索求,也發揮著四十歲以來練就的耳背功力,微笑著說「不」。沒有我們操盤所有事,這世界仍舊會繼續轉動,但我們的取與捨,卻能編織成「不悔人生」。
人生四十,才正開始。我仍有很多想做的事、想圓的夢,但已不再感到害怕無法獲得,而終日惶惶不安,因我已盡每一天之力,投注於我所鍾愛。這,已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