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的換個角度】一塊錢逼死人？-3

前情摘要：
幾年前被算命仙姑揭露了我的連連撞牆的運勢，我摸摸鼻子認了。也許我就是不夠傑出吧，我常常這樣懷疑自己。這期間雖然每天簡單一點過，倒也撐得下去，但心情總是在樂觀和悲觀中起起伏伏，更沒有明確的目標。直到有一天，朋友教唆我參加三鐵賽，雖然我從來沒想過要參加，但一生參加一次好像挺有意義（一生總要有一次做什麼的念真的很煽動），於是在一事無成的日子裡開始認真練習，尤其是從零開始的自由式……

文青底的我當然一開始怎麼樣都游不好，但我就是用一種苦練的概念去執行，希望老天爺讓我有一天開竅。當時其實有點自閉，因工作而認識的朋友更少聯繫，原本的好朋友們也都各自在忙，我把自己放在一種近乎閉關的狀態 。

然而練著練著，有一次冬日清晨的練習，我突然感受自己的意志力似乎可以帶著我的體能，好像母雞帶小雞一樣的概念，開始有明顯的進步。每一次去游，都可以發現自己的突破。那種奇妙的感覺，帶來無比的快樂，也讓我對自己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那年接近年底時，好友看我在台灣的工作一直觸礁，建議我再度到上海和北京尋求拍電影的資源和可能的工作機會。我覺得或許可以再試試（雖然之前也試過了，但想想這次機運也許不同），所以前往中國拜訪可能的客戶和合作夥伴。

其實，整個城市和我的前途一樣，都是霧霾。

去的那一週，沒有安排拜訪的時間，我還是去旅館旁的泳池練習，雖然天寒地凍，但因為好像日子裡沒做這件事情，也就崩解。而且已經付了錢，每天都去游才划算。所以還是還是很有動力地每天都去。

有一天傍晚，我游著游著，游了800公尺，在水裡我想想，既然都可以游800公尺了，再撐個200公尺也應該還可以。於是游著游著就到了1000公尺。1000公尺游到了，好像還有點體力，那再撐個100公尺也可以吧？

記得有一次看過一個報導，是一個奇蹟般的真實生還故事，那人在荒野遇難腿斷了，只能用爬的，他最後設法爬了很長的距離（好幾百公里吧），過了好幾天才獲救，後來記者問他，如何能爬那麼長並且堅持下去，他說他每一次都告訴自己一次爬200公尺，爬到了目標，繼續再爬200公尺。若是他一次就設定要爬幾百公里，應該一開始就放棄了！但是用短的距離設目標，感覺較不費力，而且積少成多，終究可以完成。

「自己可以游多長呢？畢竟三個月後的比賽是要游1500公尺啊。一次多游100公尺吧。」我告訴自己。

那天從原本25公尺自由式都無法的我，經過三個月後，在北京冰冷的水中游了1500公尺。

原來，這個年紀還是可以學會從來不會的東西。
原來，這樣的我還是可以因為堅持，完成我原本不擅長的目標。

後來我去參加了人生第一次的三鐵賽，但是因為是開放式水域，看不到底，游得很心慌也很辛苦，換到自行車時已經沒有什麼體力，騎完自行車就被關門，殘念收場！但因為之前已經和朋友報名了一場三鐵接力賽，我仍然擔任游泳項目，為了不讓朋友沒有玩到接下來的項目，在那個月又密集苦練，終於在一個月後的游泳項目順利完成！

2017年的5月，我在FB 寫了一篇短文：

今天清晨我又拎著自己去泳池，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想回到水裡，和它們說謝謝。

下水前我摸摸泳池的水獻上我的敬意，謝謝這個環境和水，這幾個月陪伴我孤獨地來來回回亂划亂踢。

換氣時轉頭望著天，天光逐漸透明，一回頭望向水中，波光倒影彷彿流動的水晶，我謝謝它們每天的溫柔陪伴，安慰我練習時的沮喪和無力。

今天只游了1500公尺，最後500公尺加速，50公尺衝刺。力竭的換氣聲配合水花的聲音組成規律的節奏，想起去年冬天連25公尺自由式都游不到的我在池邊感覺生氣，充滿對未來的恐懼。

早泳會的阿公阿嬤肯定覺得我很稀奇，因為只有我的頭髮是黑的而且因為剛睡醒都沒有整理，而我通常都是一個人默默來，默默去。害羞的我在心裡和他們說謝謝，因為最近有一個白眉阿公看到我去游，就會把水道讓給我專心練習。還有一個阿嬤曾經在池邊大喊，對著剛衝刺完快要往生的我說，「你的手肘拉起來的時候愛咖館～～」一邊比劃著手肘抬高……

也許我們都陌生，但彼此都在意，每日清晨短短的相遇。

今天早上我又拎著自己去泳池，我想回到水裡，謝謝我曾經的困惑和恐懼。

也許我很平凡，但我總是一廂情願地想著只要努力，老天或許疼惜而給予進步的獎勵。

也許只要活著，就可以這樣繼續 ， 一直到最後上了岸，就可以開心地揮揮手說，謝謝你們和自己，這真是一場美好的風平浪靜。

因為這樣的練習和突破，我重新發現自己的潛力，認識自己的勇敢和堅持，力量之大，我也覺得不只有我自己，而有點amazing grace from the above，老天爺來幫忙的味道。

也許先天不良，也許後天不夠努力，總之我連年的撞牆和碰壁，都是一種可貴的體驗。

有時候想，「一塊錢逼死英雄」的運勢也許仍會繼續，總是提醒我要做的許多人生功課; 但是至少到了現在，我一步一腳印地經驗了可以完成嶄新目標的方法和過程，點點滴滴，不會忘記。

「既然妳活下來了，老天就是要好好記住這幾年的經歷。」記得當時算命師姑用犀利的眼神對我耳提面命。

幾個月後，我重新啟動電影和女俠人物故事拍攝的計畫，到處籌資金和支援，拍了電影〈一起衝線〉，2019年創立了「女俠ina」社群平台。兩件事都是生命中的大事，比之前做的廣告和運動經紀都要來得艱難許多，而其中的風風雨雨更覺得心力交瘁甚至身心都快掛點，但我總是告訴自己要堅持，如同那年冬天裡的游泳練習。

從25公尺，到50公尺，然後200公尺……又累又喘，但越來越長的距離，越來越熟練的泳技，越來越享受的水中的自己。

也許我很平凡，但我總是一廂情願地想著只要努力，老天或許疼惜而給予進步的獎勵。。。

文、圖 / Trisha Chen 陳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