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下南洋:新加坡你好】在異地開始的第二人生

關於自己當時在新加坡是如何展開第二人生的故事,無需再重提,說不上什麼勇闖,畢竟五年前的自己完全不可能想到會在異地開始新生活,真要說的話比較像是因緣際會才來到這裡,既來之則安之。來了,第二人生也就正式開始。當然,比起故事接下來會如何發展,故事是怎麼開始的就不那麼重要了,未來會如何走下去都還是未知,既然是看不見的未知,就當做是驚喜吧,路途經過的風景,或是平凡的日常,都被我認為才是第二人生中更值得收藏的東西。而這些故事不單只是自己的,沿途遇見了不少人,他們在這裡的第二人生,也成了我記憶裡的一部分。

即使在這裡跌跌撞撞也是過了兩年,新鮮感和不安感都已各自減半,腳步總算微穩了些,生活周遭的一切仍舊沒怎麼改變,而自己的心態相比剛來的時候淡定多了,對於新的人生的摸索還是持續著,過程中的刺痛還是偶而會出現,但也沒感覺那麼困擾了。

來到一個雖然小卻完全容納得下世界的國際都會裡,生活中幾乎每天都遇得到同樣在此開始第二人生的人們。在新加坡,常住人口中30%以上為外國籍居民,外國籍居民的背景又相當多元,無論在生活中或工作上都經常會與不同國籍與文化人相遇,有些人你能夠從他們的外貌大概看得出,更多的人即使是華人或亞洲面孔,若不交談則也不見得能知道他們來自哪裡。

在公司裡,因為透過與主管及同事們閒聊,才得知每個外籍身分的人都有著如何與新加坡結緣的故事,每聽到一個,就不免去想像,那背後是否也歷經各種酸甜苦辣,而這些適應的過程中又會否因著不同的語言與文化而有所同、有所不同?有時候與同樣來自台灣的朋友相遇,會覺得大家遇到的問題比較接近,而其他種族、國籍的人同樣在這裡生活,他們又會有不同的想法與經驗,聊起來也是非常有意思。或許每個人來的原因不一樣,又或許也有共通之處,但即使是相同的原因,之後所展開的故事卻不盡相同。

能聊得上幾句的,便能對彼此的第二人生多些了解,而也有沒機會聊得上的,那樣的故事則留給我更多想像,記得一次早晨上班搭乘地鐵的通勤途中,隔壁位子坐了一位南亞裔的男性移工,我不經意地看見他正盯著手機,手機裡是一位小女孩的照片。從螢幕推測,那照片是在通訊聊天軟體中開啟的。記得那位移工就一直盯著那照片許久,還將照片放大,就這樣一直看著照片中的小女孩,看了大約三五分鐘。我心裡的第一個直覺猜想,那應該是他的女兒吧?而因為那位移工實在看著照片看了太久,讓我不禁想著是否是因為思念之情,而只能透過手機傳來的照片,在早晨前往工地的途中,近乎痴望地看著照片裡稚嫩的那張臉,想念遠在故鄉的女兒。

在新加坡,經常能看見這樣一群又一群的南亞裔移工,大多是從建築工人等的勞力工作,他們總是早出晚歸,更多是被貨車整群從住處運往工地,有時晚上也看得到他們窩在貨車後方,開著手機與遠方的家人視訊。那天,看著隔壁盯著女兒照片的移工,我不忍地把臉轉了回來,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大家都是來這裡打拚的人,加油吧。」想完忽然一陣鼻酸,畢竟,他的工作大概比我的更不容易,環境也更艱苦吧,我把視線低了下來,看著他腳上那雙沾滿灰泥的黑頭鞋,而我的鞋還乾乾淨淨的。像我們這樣的每個「外人」在這裡都在為了不同的目標生活著,當然也有著各自的壓力,終點呢?是不是都想著等到那一天終於到來,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回到所謂的第一人生,過著更自在更開心的生活?這一點,我沒有答案,也相信不同的故事結局肯定不同。

有時候不禁會想,究竟第二人生的定義是什麼?是不是真能一刀劃下去,就把人生簡單地切分開呢?如果我們的原生國度是我們的第一人生,而來到異地算是開始第二人生,這樣的人生是否就必須跟過去完全切割,毫無關聯?對我來說,應該是很難切割的,不然如果那麼容易切割的話,我們也不會帶著在第一人生的一切,在第二人生歷經各種適應不良,然後才慢慢在這裡,用自己在第一人生的經驗試著重新摸索,最後穩穩地重新站起,構築起新的人生。

在異地的第二人生,有些人能夠拋開過去重新開始,有些人則是帶著原鄉的包袱繼續前進;有些人適應得奇好,有些人則在打滾一陣後還是選擇回到家鄉,種種故事都有。第二人生是怎麼開始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走好,目前的心得是,或許無法用第一人生的所有經驗來應付,但是只要有多一倍的勇氣跟時間,最後功也會練成,再遠的路,終究也會走得好好的。

文/Jamie H;攝影/Sean Lee

Jamie H

女俠專欄作家
古有鄭和下西洋,現有台灣小妹下南洋。總是在赤道帶四季如夏的新嘎波,遙想鮪魚玉米蛋餅大冰奶,寫下關於這個小不點國度的旅居記趣與個人隨想。都說是隨想,寫錯了什麼還請多指教。Okie 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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