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讀過印度作家吉杜．克里希那穆提（Jiddu Krishnamurti）寫的《生命之書》，不知為何很記得書中的一段：「You know, it is good to hide your brilliance under a bushel, to be anonymous, to love what you are doing and not to show off. It is good to be kind without a name. 」，意思大概是指試著不張揚不炫耀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時代我們總是想著成名要趁早，我們歌頌著熱愛自己的工作，希望獲得更多關注與名聲，更用名氣來充實自己。克里希那穆提寫道：「如果你真的熱愛所做的事，你又怎會在意自己是否出名呢？」
好像是那時候開始，旅行時我總會忍不住觀察路上那些專注工作的人。在印度手工木刻印染的百年工藝村落Bagru裡，印布的人拿著圖案木刻，面對著來訪的遊客只是輕輕點頭，我忍不住盯著他，看著他心無旁騖地木刻一小塊一小塊地在布上印上圖案，專心一致，動作俐落，面掛微笑，沒有任何差別地完成一整塊布的刻印，如是地不停繼續。拜訪不同工序的時候，老闆遇上朋友，閒聊兩句，才知道他是這村落的電力公司人員，他拿著手中的抄寫本子，不亢不卑地說：「我的工作就是到每家每戶抄電表。」
在喀什米爾的市集裡無數的小攤販，我看到他專注地車著帽子，知道我好奇偷看，他停下衣車抬起頭來，親切又自豪地介紹著正在縫的穆斯林的Kufi帽子；在列城的市集茶攤，他面帶微笑每天都提著大水煲，替來客泡著一杯又一杯的印度奶茶，日復日地滋養了我十多天；來到Amritsar的知名金廟裡，有我看過把掃地掃得最好看的志工，他們整齊地排列著，優雅專注地把一天的灰塵掃得乾乾淨淨。這些都是旅途上尋常不過的陌生人吧，他們所做的事微小而不起眼，卻總是帶著專注、尊重，炯炯有神而且閃閃發亮，完全看不出厭惡與無聊，更看不出懷才不遇的鬱結。
曾以為這種默默地執著又認真的職人精神，只會在日本看到，但回想旅行的畫面裡，在追逐名利與粉絲的大世界裡，還是有很多人不為什麼、專心一意地做好自己，愛惜自己正在做的事。人生毋須驚天動地，最尋常又樸實的幸福，不該就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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