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S傳來一篇文章，說內容滿有趣，叫我務必讀讀。我看一看標題—— 《數百位女人的故事：不當媽會怎樣？孩子的出生會影響友誼？》我第一個反應是有點心虛（笑），心想莫非朋友想向我傳遞什麼訊息？難不成我這陣子都冷落了她？
親職和友情，能兩者兼得嗎？
不過，孩子的出生會令友情出現變化倒是真的，尤其全職媽媽如我要維繫友誼就更是難上加難。我家女兒上的是半日課，自從當媽後已很少約朋友，這幾年晚上外出的次數應該三隻手指也數得完。每隔兩三個月跟舊同學見面還是有的，但隨著各自成家，昔日無所不談的女生飯聚已成了有大有小的家庭聚會。坦白說，我並沒有很享受。我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或者說是成長中友情的一個必經階段吧。可能當中只有我一個是全職帶孩，對我來說，平日跟小朋友相處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難得跟摯友相聚，我期待的是能夠真正放鬆的大人時光，而不用總是被打斷說話，又或是各自忙著安撫和回應孩子們的情緒。
「我其實不太享受有小朋友的聚會，作為一個媽媽，這種想法是否很差勁？」有時我會有這樣的疑問，那邊廂的友人S隨即回我一個撃掌手勢，表示自己其實也有點抗拒。
這個跟我同聲同氣的朋友S是工作上認識的，她比我小幾年，未婚，但因為做的是跟育兒有關的工作，也是一位心理輔導員，所以身邊有不少媽媽輩的朋友。她說一向很鼓勵媽媽們出席飯聚時單獨赴約，因為只有在me-time模式下才能放鬆心情。當然她也明白為人父母的難處，所以有些朋友生了小孩也就很少見面了。她說時淡淡然。
孩子以外，聊聊其他吧
有趣的是，我和S其實很少碰面，卻難得能維繫友情。我們談工作，也談家庭。我們有共同興趣，會互相分享喜愛的插畫師和書籍。我喜歡結交能給我帶來啟發的朋友，S是其中一個，她總是耐心聆聽我的事情並給予中肯的意見。
我還有另一位朋友L也是工作認識的。正確來說，她是我的舊有客户，我為她公司寫文案，做翻譯，她則負責跟進案子。她離職差不多一年，我們在工作上再也沒有交集，但彼此卻聊得比以往還要多。她偶爾會傳來短訊，跟我分享她最近愛聽的日語歌曲和劇集。
「喂，這個好棒，要找知音人分享。」
人家說三年隔一代，我比她大十年，理應相隔三代，但我們卻沒有所謂的代溝。我們聽歌的口味非常相近，也會聊日本藝能八卦，她說我是少數她認識愛聽日語歌，而不是只懂得傑尼斯男團的朋友。這句話，我視之為一種讚賞。畢竟有人來找我卻不是聊孩子經，而是聊音樂，甚至是第一時間就想到我。
如文章所說「我們經常受興趣和境遇相同的人吸引」，我之所以跟這兩個女生築起友誼，某程度上是大家興趣相近，有共同話題。同樣，這幾年我跟同是全職父母的朋友也自然地多了交流。雖然全職媽媽這個身分沒有阻礙我結交其他朋友，但不諱言有些關於孩子的話題，只有同道中人才能真正明白。例如我們會特別關注小孩的作息時間，又會慨嘆忙了一整天又好像不知自己做過什麼等等。當然疫情期間無限期停課所帶來的種種生活困擾，坦白說，只有我們這些全職照顧者才懂。不過我本身不是那些經常把孩子掛在口邊的人，遇上聚會有些還未有小孩的朋友，也會提醒自己開拓一下別的話題。反而是這些「非父母協會」的朋友們會主動問起孩子的事，我覺得他們都很體貼。
懷念想約就約的日子
當然，有人加入，自然也有人淡出。我有個大學同學，當年一起到英國留學而結緣。回到香港後即使各自投身社會，也會每兩星期相約見面，一起爬山，一起吃飯。對我來說，她就像是家人般的存在。不過婚後我們見面少了，這幾年我轉為全職帶孩，相約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又有位中學同學，也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旅伴。當年我裸辭，她陪我到英國旅遊一個月。兩個女生由倫敦玩到蘇格蘭，在大笨鐘和白金漢宮拍過旅客指定的「到此一遊」照，又一起到尼斯湖尋訪傳說中的水怪。之後我們再結伴歐遊，走遍巴黎、南法、義大利、羅馬、瑞士等幾個地方。
還記得有個晚上遊巴黎鐵塔，因為遊人太多，最後職員廣播叫大家盡量避免搭乘電梯。於是我們從鐵塔頂層一直走到地面，沒有想像中的浪漫，只有一步一驚心。又有個清晨，我們相約去看馬特洪峰的日出。沒有帶圍巾的我就傻呼呼地用旅館的毛巾圍著脖子取暖。凌晨四點多的策馬特沒有半點街燈，最後我們跟在幾個拿相機的日本遊客附近，以為那必定是最佳觀賞位置，然而我們最後什麼也沒有看到，就只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
這些跟朋友們的開心回憶，回想起來仍是暖暖的，會打從心底笑出來。有時會覺得很可惜，但與其説是可惜，應該是懷念才對吧。再想想，其實這些朋友從未離開過，他們一直都在，相反是親職讓我無法不暫時離場。好像剛才提到的閨蜜旅伴，偶爾也會在中學同學聚會上碰面，只是現在的親子活動形式很難讓大家有好好聊天的機會。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再次跟她踏上旅程。
孩子長大後，朋友們回來了
我確是這麼期盼著。我一直有留意作家徐玫怡的臉書專頁，從她的字裡行間，我看到一個孩子長大後，開始重拾自己生活步伐，能隨時去見朋友的媽媽：
「小孩升上國中後，我的生活變得相當自由，似乎過去許多受限的地方都不復存在。晚上兒子跟同學去烤肉，家裡靜靜，只我一人，突然覺得，喔，這是否我的歲月靜好？
在家裡可以做好多事情，即使是窩在家工作都是比旅遊更舒服的事。我現在竟然是這樣想。變得非常在地，不想移動。如果會讓我起動的話，就只是想到處去見朋友。」
我家女兒現在只是幼稚園生，距離我的歲月靜好仍有一段日子。不過隨著明年九月她升上小學，相信我將會有多點的私人時間，至少夠我相約友人去吃個午飯。真的，這樣已經夠好了。
朋友們，等我，我會回來的。
＠etp1638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