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ll安靜看世界】是杞人憂天,還是風險管理?

因為疫情,最近有不少物資被搶購,除了口罩、消毒用品之外,等一下,衛生紙!?
我參不透這個品項,但想說只要散布假消息就能造成衛生紙之亂,好像也還在可以理解範圍之內。直到跟新加坡同事聊天,知道那邊也都在搶衛生紙,才確定這是人性。不僅無可厚非,這甚至是適者生存後的完美演繹。

讓我講一個朋友的事。

現在是口罩跟鑽戒一樣的時節,我完全買不到,只能靠著從櫥櫃深處翻出來的零星庫存撐著撐著。然後,過沒幾天,我家竟然出現一盒N95口罩!不是一般外科口罩,是「粒狀物呼吸防護口罩」,而且還是有呼吸過濾孔那種!

這是朋友送來的禮物,在這個時機,這根本是千金難買的超級大禮!(看我用了幾個驚嘆號就知道)我感動涕零之際,他雲淡風輕地說「妳常坐飛機高鐵出差,我就幫妳留一盒了」。重點是:在疫情還不明朗時,他就有準備最壞的情況(是N95啊各位),而且還有餘力幫助別人。到底怎麼辦到的!?回想起來,他在反送中還沒有很激烈時,就叫我不要去香港,連轉機都不要。後來還真的如他預測,越演越烈之際,我們取消了在香港舉行的高階主管的會議。那次如果真的成行,預計我們一群世界各地來的外國人會都被卡在機場裡。

我想著要怎樣才能像他這樣洞燭機先;在大家追著物流車、在藥局領號碼牌時,還可以優雅地把稀有物資分送給身邊的人。

這是風險管理吧。

以前學校有教啊,風險管理主要策略是迴避風險(主動避開損失發生的可能)、預防風險(採取預防措施,以減小損失發生的可能性及損失程度)、自留風險(自己非理性或理性地主動承擔風險)和轉移風險(透過安排,把自己面臨的風險全部或部分轉移給另一方)。但身為一個老百姓,我的問題是根本不知道那是風險啊。天線是要靈敏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像通靈一樣看到這些風險。

所以是需要杞人憂天吧。

或許那位杞人,就是這樣橫空出世的風險管理天才?或許看起來貪生怕死、神經小條的我,也有機會成為亂世中優雅的存在?

我確實總是擔心「還沒發生的事」。最近美國朋友去某地出差,因為他身分敏感(至少一般人出差不用簽生死狀),我一直為他感到焦慮。除了千交代萬交代手機裡的社交媒體、照片處理之外,我確認他的同事、總部訊息、還有護照資訊、聯絡資訊。萬一失聯,我要確保至少有 Plan B到 Plan D,甚至想著要不要從電影「雨果出任務」找靈感。去之前,他先來台北找我。

我問:「你簽了什麼?」
他說:「反正就是如果出事,組織不會救我之類的。」

「你老婆知道嗎?」

「沒跟她說細節。不要擔心,我會避開催淚瓦斯。」

「人家要對你怎樣的話,才不需要催淚瓦斯。」

跟他道別時,我幾乎有種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的感覺。「不用擔心,妳沒有那麼容易擺脫我的,我會繼續煩妳、直到妳受不了為止。」他笑著說。今天手機出現訊息「回到美國領土。好累,我要休息」,我才在如釋重負之後覺得腰痠背痛。

聽起來很蠢對吧?

這是某種義氣,一種「我擔心到腦神經衰弱沒關係;但如果出事了,我已經想好方法幫你了」的友誼。如果我們註定為了某些(別人覺得)不太可能的事情擔憂,那至少把這種負能量用來為我們在意的人帶來正面影響。

這篇獻給那位N95的主人,還有所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范仲淹們,謝謝你們這麼為這個世界擔憂。

Jill 張瀞仁

只寫了一本書的作者、不喜歡講話但好像可以激勵人的演說者、非營利組織工作者、跨國團隊管理者。 不折不扣的內向者。 喜歡閱讀與搖滾樂、喜歡球場上的人生智慧、還有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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