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人遇見女人】設立界線,愛自己能溫柔說不

界線這個議題,來德國前從來不覺得,是個需要關注的生命問題,但生了恩典,孩子在四歲,某一天帶著他從遊戲廣場要往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好友A,我們就在馬路旁小聊起來。然後小恩典趁媽媽跟友人聊天過程裡,一時興起,在馬路上跑來跑去,雖然我們是在住宅區,車輛少也在限速三十的區域內。一開始看他往馬路穿梭來穿梭去,我開始警告他不行,然後連警告了五次他都不聽,快速跟友人結束對談。

等朋友離開我們的視線,我將恩典帶到馬路旁,雙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當時的我如老虎般的氣焰,嚴厲地跟他解釋了為什麼剛剛那樣很危險。這突來的一棒,他記住了,說完我回問了他,你覺得媽媽,可以這樣將馬路當成遊戲廣場般,跑來跑去不看車子嗎?他反思過,回我說不行,因為那樣非常危險。在孩子真正懂後,鬆開在他身上的雙手,下一個瞬間馬上回覆平靜的心,一路上說說笑笑回家了。

那晚,當我重新回想孩子亂闖馬路,引爆了內在老虎一般的我,覺得被自己悍住了,然後我問自己,為什麼會被自己悍住了,為什麼害怕自己變成一隻母老虎呢?越往深探去,繼續跟自己內在連繫著,出現了許多面向的感受,某個部分的我,非常害怕人與人有衝突相向,因為那是看見父母親的婚姻裡,有過的那些爭吵,加上了童年及求學期間,曾經歷過的體罰經驗。

那種衝突的氛圍,那個寸手無鐵,無法保護自己免於體罰的小小孩創傷。讓我從小到大,看見不認識的人們有衝突時,內在的直接反應是,拜託不要吵不要衝突,好恐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內心的害怕低語,我幾乎是不自覺且無意識地,認為自己需要為那衝突負責,當一個介入的拯救者或捍衛正義的人,總歸一句,就是一定要讓那衝突趕快平息下來。而其實每一回在為他人的挺身而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捍衛,是被印記的牽引拉出的趨動,那股作用力想要補償童年那個,無法向權威說不,可以自我保護的我。

面對求援好累?彼此能量失衡

關於人與人的健康界線,這裡有個簡單的自我理解,舉例來說在友情方面。通常如果對方的事與我們交流分享過,對方的訴苦,如果一到兩天就消化完,頭腦不太會再去掛念對方,那天跟我們說的點滴,那表示對方即使需要我們的支持,但也不是單向地拿,是雙向平衡的,並且對方的難題傾訴,仍是我們界線與情感能承受的範圍內。

但如果是對方向我們求援後,交流後自己明顯感覺累垮了,但反而對方明顯從陰籬,變成如太陽一般開朗,然後過了一陣子對方的點滴,總在我們心頭上盤旋牽絆良久,那就表示彼此的能量,明顯是失衡的。很有可能對方,將你的能量榨乾,然後吸飽了,對方又會消失一陣子。等對方再度有難,會重複再回來找我們,如果這樣的情誼模式,沒有透過自身明晰地覺察看見,很可能我們沒有幫了對方,自己也跟著對方一塊沉淪,並且也因為這份盲目的幫從,對方將永遠學不會為自己的人生課題負責。

上述的狀況自己親身經歷過,後來我在看清後,選擇完全跟對方切割關係的任何聯繫,雖然看起來比較不盡人情,但老實說,當我看到自己生活還有許多面向需要自己的體能與精神,同時也找出那幾組印記行為模式後,對於不扮演征救者與好人的那個我,比較沒有彆扭與害怕了。也在心裡下定決心,往後的生活,只願意珍惜與投注時間,在那些平衡的友誼關係上。

再拉回到那一次恩典亂闖馬路,那回是第一次對恩典那麼兇,透過那個經驗才看到,過往對兒子的百般柔情,是受童年時曾經歷過的身心體罰創傷,那個恐懼害怕引牽出來的反回饋,但自己真的矯枉過正了,走到另一個極端的溺愛,與無法為孩子樹立健康界限。

公與私分清楚 有時是必須的

德國人在界線上課題為我打開了一道窗,來德國前幾年,總覺得她們怎麼會如此直白,當然也不是每個德國人都是如此直腸子通到底。但印象中深刻的例子,恩典兩歲前去家庭保母,一周四次每次五個小時,家庭保母在我確定要讓恩典去她那裡時,很清楚跟我說。該接小孩的時間,如果沒出現,每遲到一分鐘都算一歐元。

她必須要這樣做,因為她帶四個小小孩,如果每個家庭都輪流給她來個接送不守時,久了就會影響到她個人的生活,她說她也有孩子與先生,也還有自我的進修與休閒時間,這生活幾個面向得以穩定次序,全靠時間上的分配掌握。聽到她這樣跟我說,心裡真的有種,天啊!她怎麼會如此不通人情事理啊!但後來當我在德國住得越久,也隨著在界線課題更多的自我覺探後,漸漸懂得,那個家庭保母的要求是合理的。

也因為她是個尊重自己專業與時間的人,重點是家長們都相當滿意,她在工作期間對孩子的用心照料。所以我腦袋瓜裡關於生活在台灣,人情大於一切的世故,透過德國人的思維方式,自動進入一層又一層地瓦解。學習並尊重如她這一般的公私分明。在恩典上了幼稚園,幼兒園也是同樣地,要求家長要守時接孩子。公與私分明其實就是一種,維持我們得以享受生活次序的健康界線。

身旁五個任職教職的德國友人,曾跟我分享,她們會刻意選擇不住在自己任教的那個城市。問她們為什麼,她們說,下了工作就是自己的生活時間,不喜歡去超市或城裡某個角落又遇見家長,遇見肯定要寒暄聊孩子在校的點滴,這樣會無法區隔公與私的生活界限。

界線的課題,總是透過我們最親近的人,包藏著各種我們待癒的蛛絲馬跡,痛苦與衝突的發生在呼喚著我們,邀請我們去轉化那些還凍結在過往情境的故事。她渴望我們的愛與連繫,她知道當我們親自將光一次次耐心地注入那凍結創傷時,我們內在那個愛自己的界線,才有可能慢慢長出如大樹般堅穩的護祐。當我們走過創傷,生命將變得更加盈滿自在,並且會有種由心溢出地洞見明白。愛自己不只代表,我們是一個值得自己呵護尊敬的可愛生物,並且我們也有權利在面對某些不對勁的人、事、物前,勇敢地先選擇保護自己,向這些事情與人堅定並溫柔地說不。

皮爾斯夫人

我是皮爾斯夫人,幸福的擴大,來自我們對另一個女人的尊重與欣賞,生命的共鳴美好,來自我遇見的每一個女人,她們的故事,是我內在聖旅的故事片段之一,她們的光與熱,提醒著我身為一個女人的珍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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